端午粽子

韩朝艳

　　我生长于冀南农村，小时候吃粽子一年只有一次，就是端午节。这还是因为父亲在县城工作，有条件买到糯米。大枣、红豆和芦苇叶倒是不缺，母亲在节前头一天就忙着捋叶子、泡糯米、收拾馅料，下午全家齐上阵包好上锅，晚上熄火后开始焖，端午节早上，软糯香甜的粽子就可以上桌了。一人最多只有两个，其他的都要和亲戚朋友分享。

　　儿时的记忆中，这是排在春节、中秋、村会之后最盼望的一天。那时身边很多的北方人，只知端午祭祀屈原，不知粽子是何滋味。

　　20岁时，我有了走出省门的机遇。那一年，我去了京城，也游历了河南。21岁时，又跑到了更为南方的广西。23岁时嫁到了湖南，后又调到了广东工作。

　　多年南方生活的经历，增长了我的见识，颠覆了我对粽子的认识。不得不说，粽子的世界在南方！

　　原来，除了红枣、豆沙、果脯做馅的甜粽子，粽子还可以做成咸味的，譬如在广东有咸肉粽、蛋黄粽，在湖南有腊肉粽，在闽南有烧肉粽；做成辣味的，四川有麻辣粽，湖南有剁椒粽；做成不甜不咸的，贵州有药膳粽，福建有海鲜粽；做成半甜半咸的，有潮州的“粽球”，集鲜肉、蛋黄、板栗、豆沙、虾肉和糯米为一体，甜的占小部分，咸的占大部分，两种味道在口腔中巧妙融合，听着怪异，吃着上瘾！

　　单论粽子口味的千变万化，湖南作为粽子文化的重要发源地之一当仁不让：清香甘甜的有汨罗牛角粽，咸鲜清香的有东安乌米粽，软糯香甜的有株洲茶陵祖庵奥肉粽，脆嫩鲜美的有益阳沅江芦笋芦菇肉粽；还有体态硕大如枕头的怀化溆浦枕头粽，象征简朴与怀旧的老长沙碱水粽。近年来，又增添了迎合年轻人健康需求的杂粮粽，如大黄米粽、燕麦粽、紫米粽和打破传统咸甜界限的皮蛋鲜肉粽、剁椒香辣粽、芋泥奶酪粽等。

　　吃粽子的时间从端午开始，横跨夏、秋、冬、春，可做到全年无休。

　　包粽子的叶子也不限于芦苇、竹叶，还有广东、广西常用的箬竹叶，四川、贵州等地常用的玉米叶，湖南、江浙等地常用的荷叶和一些颇具地方特色的芦兜叶、柞树叶、笋壳、芭蕉叶等，随地取材，颇有“万叶皆可包”之势。

　　要说全城“一粽独秀”，还得是肇庆裹蒸粽，其历史可追溯至秦代，已申请非遗。金字塔形，重达1斤以上，以冬叶包裹糯米、脱皮绿豆、五花肉等，经猛火蒸煮8个小时以上，口感松化甘香，肥而不腻。每到端午和春节，家家户户制式统一圆桶大锅，满城飘香，十天半月不散。

　　最能独辟蹊径的当推广西，有融合沙虫、鱿鱼、蟹黄等海味的北海海鲜粽，有整只去骨猪手与咸蛋黄、绿豆同包的灵山猪手粽，有鸡爪经炸蒸后与糯米同煮的来宾鸡爪粽。

　　最具商业价值的看浙江嘉兴，嘉兴粽子当推五芳斋为最，素有江南粽子大王之称。据说，许多海内外朋友皆因品尝过嘉兴粽子后，方知浙江嘉兴的地名。

　　人生数十年奔波，品尝的粽子种类不说上百，也有几十，可亲手包粽子的心境却再没有。

　　今日重读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读到“生平亲友，皆在墟墓，起居饮食，待命余人”时，忽生惶恐；读到“使中国之少年而果为少年也，则吾中国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时”，心生振奋。

　　自端午吃粽子始，我也要改名：少年端午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