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老兵

杨月英（新乡市）

　　二、不辱使命，赤胆忠心

　　1940年6月，根据中共北方局黎城会议的决定，撤销晋冀豫军区，成立太行军区。军区机关由八路军第129师师部兼，师领导刘伯承兼任司令员、邓小平兼任政治委员，下辖5个军分区和3个新编旅。此时，父亲所在部队在整编后又被编入太行第四军分区，成为军事机关部门的一名战士。

　　太行第四军分区下辖第32团（分区基干团）和长治、平顺、黎城、壶关、潞城5个县的独立营及3个直属武工队。军分区司令员、政委分别由石本志、王孝慈（后为于一川）担任，军分区政委同时兼任太行四地委书记。5个县的独立营营长、政委也同时兼任5个县抗日政权的县长、县委书记。整编后，父亲在第四分区领导机关的指挥下，与战友们一道，先后参加了1942年的春、夏、秋反“扫荡”、1943年5月至8月反敌“五月大扫荡”“林（县）南”战役等重大战斗行动。

　　在一次战斗中，因通信受阻，军区机关领导命令干练、稳重以及对当地地形熟悉的父亲迅速奔赴前线向指挥员传达最新指示。在完成任务返途中，父亲正看到一个炮班对正面之敌正喷着火苗的坚固工事实施摧毁，可连续两发炮弹都未命中目标。父亲见状主动上前要求瞄准，他凭借在老家打击猎物的投掷经验，结合目标点距离快速确定了发射单元，在大家怀疑的目光中，只听“轰”的一声敌工事瞬间土崩瓦解。这一插曲迅速传进了军区机关，首长连声叫好，第二天就安排他到连队的炮班成为了一名炮兵。至此，父亲就与炮和炮兵结下了不解之缘。

　　听父亲讲，当时八路军和日军作战的主要武器是只适合近距离作战的步枪和手榴弹，远距离杀伤力大的武器十分短缺。尽管缴获的少量山炮、迫击炮和日本92式步兵炮在关键战斗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从1940年下半年到1945年8月，八路军营连建制的炮兵使用的武器则是50小炮（掷弹筒）。它是八路军总部军工部（太行军工部）比照日式八九式掷弹筒设计的远程轻型武器，主力部队一个战斗班配备一门。之后，为配合战斗需要又改进生产出一定数量60毫米口径掷弹筒和用来平射打碉堡的掷弹筒，极大地提高了八路军的战斗力。父亲总能根据目标距离和地形高度快速选择正确的射程，并且对瞄准过程中发现的偏差及时进行调整。父亲在战场上达成战斗需要和按首长要求交出了满意答卷，多次受到首长和同志们的赞扬。

　　1943年10月6日，中共中央决定，八路军第129师师部免兼太行军区，同时，抽调第129师司令部、政治部机关部分人员成立了太行军区机关，隶属八路军总部领导。李达任司令员，李雪峰任政治委员，此时太行军区与第129师在隶属关系上才正式分开。之后，父亲在太行军区第四分区建制内英勇作战，先后参加了1944年春夏季攻势和秋季攻势作战；随后于1945年1月参加了“道清战役”和6月的“安阳战役”、8月的“上党战役”、10月的“平汉战役”（即邯郸战役）。父亲在血与火的淬炼中不断成熟，逐步由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具有坚强党性和崇高信仰的优秀战士。

　　其间，父亲的战斗表现和灵活机动的组织指挥能力，首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就多次拟提拔他为炮兵连骨干，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辞。他固执地与首长争辩，说自己参加革命不是为了当官，管好一个班就行了。后来，在执行一项重大战斗任务中，在首长的严厉责备下他才接受了这一安排，这在当时也成为其所在部队中的一个笑谈。从此，他以双肩斜挂短枪的形象出现，并一直保持到抗美援朝结束回国才改变。

　　日本投降后，为适应形势发展，中共中央于1945年8月20日决定成立晋冀鲁豫军区。据此，太行军区于9月2日划归晋冀鲁豫军区建制，司令员、政治委员分别由秦基伟、李雪峰担任，父亲又随新建制参加了一系列军事活动。1946年1月10日，国共两党公布双方达成的《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协议》并颁布停战令，根据中央军委指示，晋冀鲁豫军区部队展开大练兵运动。在这一运动中，父亲的军政素质得到了全面锤炼和提高，也完成了由一个文盲到基本能读书写字的巨大蜕变。当年6月26日，国民党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决议，全面内战爆发。12月，太行军区在晋冀鲁豫军区的指示下并根椐新的形势需要，完成了整编。此时，太行军区下辖独立第1旅、第2旅及第1、第2、第3、第4军分区，父亲被编入独立第2旅。是年，他随军区部队先后参加了豫北攻势和豫北1947年冬季攻势及文氏战斗。

　　1947年8月15日，根据中共中央军委的指示，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九纵队成立暨南征誓师大会在博爱县寨卜昌村村头隆重召开。新组建的第9纵队以太行军区独立第1旅、第2旅及军分区的基干团等部合编组成，下辖第25旅、第26旅、第27旅，父亲此时又成为第26旅旅长向守志、政委余洪远部队中的一员。新第9纵队成立后，即参加了“陈谢集团”挺进豫西的战略行动。

　　1948年5月，中共中央、中央军委重建中原军区，晋冀鲁豫野战军9纵改称中原野战军第9纵队。其间，父亲与第26旅官兵一道参加宛西、宛东战役，围敌于观音堂地区；10月，参加郑州战役，全歼北逃之敌；11月至翌年1月，参加了淮海战役。

　　1949年2月，根据中央军委关于统一部队编制和部队番号的决定，第9纵队于河南周口地区整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5军，军长、政治委员分别由秦基伟、谷景生担任。原25旅改称第43师、26旅改称第44师、27旅改称第45师，属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建制。向守志任第44师师长兼政委，父亲在其麾下随部队参加了南渡长江作战。

　　1949年5月，父亲跟随第44师挥师南下进军中南。9月至10月，参加广东战役；11月，参加广西战役；1950年年初，长途行军1300余公里，胜利完成进军云南的任务。然后赴川、滇、黔、康边境地区参加剿匪作战。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根据中央军委指示，1951年3月，父亲随第15军加入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隶属志愿军第三兵团。所在第44师在师长向守志的带领下先后参加了第5次战役和西方山地区防御作战、东海岸抗登陆防御作战等，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父亲常向我们谈起，1952年11月25日，持续鏖战43天的上甘岭战役结束，15军第45师打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战绩。在战况激烈的上甘岭战役中，他所在的第44师在上甘岭以西的西方山也开辟了第二战场，大量吸引、牵制、杀伤敌人，造成了西方山战线的吃紧，美军不得不从上甘岭抽走5个炮兵营以加强该地的防御力量，间接有力地支援了上甘岭战役。西方山和五圣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中部防御的重要战略支撑点。父亲说，西方山西侧是开阔的平康谷地，是联合国军机械化部队进攻的最佳选择。第15军将第44师作为主力部署在西方山，以阻止敌人实施声东击西战术是最妥善、明智的选择，否则后果不可预料。

　　在长达1年多的西方山防御作战中，父亲充分发挥自己娴熟的炮兵技能，在上级机关的组织指挥下，或参加大规模的统一行动，或参加“单兵冷枪冷炮运动”，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战绩骄人。一天，观察哨报告，对面敌军阵地上来了几辆吉普车，随后下来一群人在半山腰的碉堡前指手画脚。父亲带了3名战士立即赶到阵地前沿，火速架炮发射，炮弹精准击中了其中的一辆吉普车并引起一连串爆炸，敌军狼狈躲藏，后来得知，原来是美集团军的一名高级将领到前线视察。类似行动强力震慑了美韩前线部队。

　　不幸的是，在一次行动中，父亲带几名炮兵战士靠前配置，激战中被一颗子弹击中了胸部，由于伤势严重，待稍好转后就被安排到后方医院休养。临行前，部队领导让他组织另外几个伤病员完成将30余名美韩俘虏一起转移至后方的任务，父亲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由于志愿军缺乏制空力量的威慑，沿途经常遭受到敌机的袭扰。当时，美机肆无忌惮地低空扫射，使俘虏看到了逃生的希望，他们不约而同地骚动起来并试图抢夺战士们的枪支。父亲审时度势后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双枪，果断将带头的几人击毙、击伤，然后不顾美军飞机的持续扫射，拖着重伤的身躯将余下俘虏驱至附近一处山崖下暂避，待附近的支援力量赶到才得以转危为安。

　　胜利，是一部只有两个字的巨著，父亲和战友们用实际行动把最精华的部分沉淀在他的字里行间。今天，当我们回顾70多年前那场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时，怎能不发自肺腑地涌起对先烈先辈的崇高敬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