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宏新 （原阳县）

马虎三是陨石村的苹果种植大户，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大家都习惯叫他老三。天气转凉秋风微起的时候，正是苹果上市的大好时节，可前来买苹果的车辆不多，他不由得焦虑起来。

石陨村和陨石村是平阳乡的两个大村，地处三县交界处，都是黄河滩区，那里的土壤很适合种植果树，是有名的水果产地。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家家户户都种上了果树。一到夏末秋初，三县的客商都会来平阳乡贩运水果。为避免恶意竞争，县政府要求所有对外广告宣传统一口径，均为“平阳水果”。

去年老三的苹果用了好长时间才卖完，价钱也不太好，好多都烂在了地里。

“老伴儿，你今天去一趟石陨村，看看亲家啥情况，顺便让介绍点客户给咱。”老三一大早就对老伴儿莲花说。

“我才不去呢，求人不如在家拜佛。”莲花没好气地回答他。今天是农历十五，她一大早就起来烧香拜佛，她想：只要心诚，菩萨一定会保佑自家的22亩苹果卖个好价钱。

去年苹果没卖好，她就常唠叨是死老头子不听自己的，还说什么烧香拜佛顶个屁用，得罪了神灵。有了去年的教训，老三也不敢多嘴，半信半疑地跟着老伴儿来拜佛。

前年女儿结婚，本来男方答应给8.8万元彩礼，最后才给了6.6万元，莲花一直对石陨村的亲家张大憨耿耿于怀。“那个榆木疙瘩头有啥好？”莲花对女婿非常不满。可女儿偏偏非张小憨不嫁。但老三对小憨还是认可的，觉得这孩子踏实可靠。

“那就打个电话叫女儿过来吧，女儿总不会胳膊肘往外拐。”说真心话，老三也不愿意去石陨村，因为往年亲家张大憨的苹果总是卖得比他快，价钱也比陨石村高出两三毛，去亲家那里总觉得低人一头。

“我回来了。”不一会儿工夫，女儿骑着电动车就到了家。石陨村离陨石村就几里地，但地理位置比陨石村明显，外地来陨石村的客商都要先从石陨村经过。

“今年恁庄的苹果销路咋样啊？”女儿还没停好车，马虎三就迫不及待地问。

“也不太好。我公公前天给小憨打电话叫他回来想办法呢，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到家。”小憨现在江苏打工。

“小憨会想出个啥狗屁办法，那个榆木疙瘩脑袋。”一提小憨，莲花就来火。要不是看在女婿对女儿还不错的份儿上，她早就想劝女儿和他散伙了。

“恁也别太着急，到时我看看吧，我会叫小憨把客商介绍到咱家的。”女儿安慰着父母。知道家里没有其他啥事，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莲花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漱好了先虔诚地烧香拜佛。马虎三也被老伴儿拉来陪着磕头。为了几十亩苹果能卖个好价钱，他虽然心里不是很情愿，也只能顺从了。

说来也神了，烧香拜佛不到一周，还真是有了效果。才没几天，老三的手机响个没完没了。他也很纳闷，手机里问他是不是张大憨，但更多的人是直接问他家苹果的价钱。连续几天，到他家地里拉苹果的车子走了一拨儿又一拨儿，20多亩地的苹果很快就销售一空。

马虎三心里乐开了花。看着老头儿在数钱，莲花斜了他一眼：“我说过菩萨会保佑我们，死老头儿，看你今后信不信，这就叫心诚则灵。”

马虎三看了老婆一眼，正高兴着呢，也不和她计较，反正今年的苹果比亲家的先卖完，总算争了口气。他点着一支烟，嘴里哼着“咱呀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的小曲朝村外走。他这一高兴，决定去集镇上的大饭馆里喝两盅。

手机响了，“爸，你快来啊，小憨和他爸要打起来了。”女儿在手机里急得要哭。

“要不是苹果卖完了，我才懒得管他们家的破事呢。”虽然马虎三嘴里这么说，但还是加快了脚步。肯定是苹果没卖完，父子俩吵架了，他甚至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吃里扒外的兔崽子，欺负我老了眼神儿不好，看我咋收拾你！”马虎三还没进门，就看见张大憨掂着扫帚追着小憨打。

马虎三上前拉住了亲家。看到是老三，张大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给他吃了啥迷魂药，我出钱他给你办事，你快把广告牌的钱还给我。”

“我没有做什么广告牌啊。”马虎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儿着急地把小憨拉到一边：“你就和咱爸实话实说了吧！”

小憨说出了广告牌的事情。原来，他一直觉得彩礼的事对不起岳父岳母，看岳父家的苹果销路不好，就想尽一点儿力，刚好这时父亲叫他在三岔路口竖一个广告牌。他去信用社取钱时，碰见了老同学、信贷员虎子，虎子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小憨便把前因后果和虎子说了，虎子给他支招儿，小憨觉得可行，便照办了。原来虎子让他在广告牌写上父亲张大憨的名字，联系电话却是岳父马虎三的手机号码。

事到如今，张大憨不得不承认小憨会办事。马虎三暗想，自家的苹果之所以那么快就卖完，并不是什么神灵保佑，而是全靠女婿的一片孝心啊。

莲花也觉得女儿没有看错人，再也不说小憨是榆木疙瘩脑袋了，对小憨也是越看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