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拜一处和文学有关的地方
发布时间: 信息来源:
郑俊甫(新乡县)
9月23日,丰收节。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这一天是属于秋收的,瓜果飘香,颗粒归仓。在豫北,在获嘉,在一个叫做王官营的地方,一家作为文学馆的小院,群贤毕至,车水马龙,也迎来了属于它的丰收的日子。迈出深闺,登上花轿,掀开盖头,展露风华。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其实现实也可以很丰满的,就像小院到文学馆的华丽转身,见证着小小说这种新兴文体的赓续和传承。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五次来这个地方了。
初来的时候,它还只是一个构想,停留在小院主人的脑子里。院子很普通,两幢房子,一片空地,和居住的农家院没什么两样。得知这里要建成文学馆,我还是有点惊讶,因为它远离繁华的城区,偏安乡村一隅,并不惹眼。彼时,院子的主人兴致勃勃地领着我们转来转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讲解,仿佛那些还是毛坯的地方,已经晴川历历,芳草萋萋。
构想中的文学馆位于一座千年小城,这里流传着封神的传说,还有同盟山上八百诸侯讨伐殷纣的遗迹。院子的主人很健谈,无论何时何地,随便一坐,气场全开,话题围绕着小小说这种文体,流连戏蝶,自在娇莺,战线漫长而绵密。那种文体的渊源,牵涉到的人事,重要活动,代表作品,植物一样在他的脑子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在他那里,如果说《山海经》《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是一棵棵繁花似锦的树,小小说这种新兴文体就是一片广袤的草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绿波荡漾,浩渺万里。
这样一种文体,应该让后人知道它的来处,也知道它的去往,知道它沿途的风景,流淌的河床,润泽的土地,惠及的人群。为此,院子的主人推开了繁杂的事务,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浩瀚的工程。
第二次来的时候,订做的展柜已经摆好,庞杂的资料也已归位;第三次,书法、楹联、照片、介绍文字,墙的四壁都被填满。两个展厅,八个单元展室,随便一处地方,都是文字的长征,都是文学的风景,都是津津有味的故事。宽敞的主厅是粗壮的树干,从《百花园》《小小说选刊》两本标志性杂志的创刊号伊始,心血倾注,静水流深。发黄的纸页,无声地诉说着年代的步履,不绝如缕。然后是树干生出的枝丫,那些获奖作家的作品集,金雀列阵,蔚为大观。再然后绿叶红花,优秀作家评介和历年的代表作,还有书法、绘画,条分缕析。整棵大树枝繁叶茂,浓密成荫,构建出小小说的一片天空,风雨阴晴,自成气候。
第四次是全国小小说青春笔会,8月24日,刚过处暑。“天上双星合,人间处暑秋”,天气转凉,这个小院里却热闹得发烫。一切都已成形,脑子里的构想和现实严丝合缝。文学馆,迎来了小小说长河里一群年轻的求索的面孔,天南海北的笑容,在这里葵花样绽放。他们眼里燃放的光,血脉里奔涌的爱,让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不经意间就会被触动。他们终于知道,自己喜欢的东西,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自己的队伍里,是怎样一些跋涉的人,一些年龄不同、职业各异,却殊途同归的朝拜者。
我曾问过院子的主人,小院里天井样的一块空地,为什么不修整一下,种些花花草草,或是弄些山石喷泉?院子的主人说,要整理的地方还很多,一点一点来,不能一下子把什么都弄好。有时候,不完美也是一种美。答得云淡风轻。也许,他的心里早有谋划了吧。
文学馆不大,占地700平方米,主体展馆上下两层,面积约350平方米。可是,每一个走进来的人,似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大海。那真是大海一样的容量啊。四十多年,对一个人来说,沧海桑田;对一种文体来说,横空出世,几经蜕变,其间涉及的点点滴滴,足以汇成汪洋。但你就是能在这里,找到你想要的,你喜欢的文字,喜爱的作家,每一种文体试验,作品评点,采风交流。还有在这条路上迈过的脚印,播下的种子,发过的芽,长成的树......
获嘉书家贺明海题联曰:“一生只做一件事,半梦犹鉴半醒情。”没错,说的就是小院的主人——杨晓敏,当代小小说文体的倡导者和理论奠基人。一个从《诗经》里走出来的北方汉子,一手握过枪,戎马倥惚,戍守过雪域高原的边防;一手拿过笔,纵横捭阖,“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
杨晓敏先生曾经写过两篇文章,《小小说是平民艺术》《我的文化理想》。如今,把小小说演绎成平民艺术,这个文化理想终于变现。文学馆以他的名字命名,“人民艺术家”王蒙先生挥毫。“杨晓敏文学馆”六个大字,鎏金,挂在小院高高的门楣上,阳光落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