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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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父亲离开我们三年了。
三年来,父亲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但我每晚都要问安的电话却再也不能拨打。每当我不自觉触碰手机要拨出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时,眼泪就禁不住流了出来。
我们兄妹四人,我在父亲身边的时间最长。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一直到初中毕业,每晚我和父亲都睡在一张床上。那时候父亲在生产队当饲养员,他为人随和,每到夜里尤其是冬天,饲养室总是挤满了人。大人们聊得热火朝天,我趴在铺子上就着昏黄的灯光津津有味看《水浒传》。清早,父亲放在麦糠火边的玉米粒已成了爆米花,或是埋在里面的红薯已经熟透,我扒拉出来边走边吃,好多同学都羡慕不已。
父亲是个孝子。我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分开家独立生活时才盖的堂屋。我家的院子后面是我四爷的院子,四爷是我祖父的亲弟弟。父亲盖堂屋时四爷提出房屋高度要低于他的房子。房子低矮,而我们兄妹几个身材都比较高,过来过去稍不小心门框就会碰头。多少年了,每当说及此事,母亲埋怨祖父当时不给我们作主撑腰,而父亲总是一言不发,没有半句怨言。
父亲一生辛勤劳作,精心培育后人。在那个靠劳力挣工分的生产队时代,我们兄妹无疑是个不小的负担。为了把生活过得好一点,父母一边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一边想方设法增加收入。父亲会木匠手艺,闲暇时间,做架子车、钉木锨;母亲则成夜纺花、织布,把这些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换几个零花钱。即使这样省吃俭用,一年四季也是黄馍、糊涂加红薯,依然年年缺粮,入不敷出。我上小学的时候,有好几次,到了开学的当天,块把钱的学杂费还没着落,我眼巴巴地在家等着,母亲跑了不知多少家,借够了我才能拿着钱去报到。即便生活如此拮据,父母咬紧牙关,坚持让我们上学,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让上学的话,并且说谁不上学将来别后悔、别埋怨。我们兄妹中数二哥小时候最淘气,在本村的学校没法上了,父母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央求人,最后让二哥在一个远门姑姑的村子里继续读书。虽然说我们兄妹中只有我考上了大学,但供应学生、培养人才的传统一代一代传承了下来。几十年来,父亲的孙子辈9人有7人分别考取了中专、大专和本科文凭,曾孙辈目前有2人在上大学。
父亲性情温和,与人为善。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一次也没有打过我。我也没有见过、听过父亲和其他人争执过、打闹过。父亲在生产队当饲养员时非常尽心,他饲养的牛马差不多每年都有小牛犊、小马驹出生,为此,父亲好多次被队上评为“优秀饲养员”。父亲对自己饲养的牛马也很疼爱。有一次,当马车“大把儿”(赶马车的驾驶员)的一个小伙子在赶车时,不小心用鞭子把一头骡子的眼睛给打着了,那次父亲可是有些生气了,嚷嚷着让那小伙子去给骡子看病。最后还是父亲自己用马勺和了盐水,含在嘴里喷到骡子的眼睛上,喷了好几次骡子的眼睛才渐渐好了。
父亲一生勤俭节约。农忙时,为了增加体力吃煮鸡蛋,父亲总是用一只粗糙的大手捧着鸡蛋,另一只手用筷子一点一点把鸡蛋抿到嘴里,生怕掉地上浪费了。后来生活光景好了,父亲依然如此。老家老屋的窗户很小且没有后窗,屋内昏暗,父亲连几瓦的节能灯也舍不得开。每次回老家看望他,我们进屋都是先开灯,他倒不说什么,等下午我们回去时,前脚还没出门他跟在身后就把灯给关了。就是在他生病临终时插胃管打药打饭时,他也总是盯着药碗饭碗,全部打净才行。
父亲一生不辍劳作。父亲年轻时在陈召煤矿下过井挖过煤,后来回乡务农。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他更是起早贪黑,年过七旬还在种自己的责任田。孩子们心疼他,好说歹说不让种了,他又弄了几只羊。夏秋去放羊,没草的时候,提前准备一大垛红薯秧或者树叶子等给羊过冬。卖了羊,父亲就把钱攒着,日常零花或者走亲戚都用自己的钱,他从不花子女的钱。直到父亲生病第二次化疗住院时,那些羊才算是全部处理掉了。
父亲喜爱干净整洁。父亲每天饭后漱口,晚上刷牙,睡前洗脸和泡脚。母亲去世后,父亲坚持自己一人守着老屋生活。父亲每天晚上八点多休息,清早四点多起床,床单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屋内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父亲穿的衣服无论新旧都很干净,上面没有饭粒污渍。
父亲性格随和,和谁都说得来,并且知识面广,大人小孩都喜欢和他聊天。父亲说话高声大嗓,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父亲乐观开朗,对生活充满希望。父亲晚年检查出病症时,他积极配合,把药嚼碎了也要咽下去。父亲插上胃管后,还对我的姐姐说,等病好后医生就把这个管子给去掉了......
那个小院,那间老屋,我现在很少再进去。老屋里的一切都还在,只是父亲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