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魁兴 （河北赤城县）

河南籍的中国作协会员赵文辉，是全国知名的小小说作家，在小小说创作方面取得了丰厚的成绩，获得过多届金麻雀奖，出版有11部小小说文集。赵文辉的小小说“以平实的文字以及沉稳的叙事，描写豫北乡镇的人物世情，表现底层劳动者的生活百态，展现小人物的善美情怀，文笔细腻传神，真实而有意蕴”。近年来，赵文辉在坚持小小说创作的同时，也开始创作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今年《小说月报·原创版》发表了他的中篇小说《沉默的传菜生》，《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第7期转载；今年《莽原》第3期也发表其短篇小说《喝汤记》，《小说选刊》第7期也予以转发。

之前，我就重点关注过赵文辉，阅读过他的多部小说集，对赵文辉及其小说印象深刻。最近我又拜读了《喝汤记》，觉得赵文辉的小说比过去进步了许多。《喝汤记》选取了一个小切口一次吃饭的经历，刻画了多个人物，且都栩栩如生。赵文辉是体制外作家，曾经的下岗职工，可谓经历坎坷。他不仅创作颇丰，也很有人格魅力；不仅屡获奖励，还把一个俏丽、高傲，梳着马尾辫、城里教书的女老师“下调”到厂里娶为妻。《喝汤记》是小饭店大社会，以第一人称书写，我调侃《喝汤记》简直就是文辉老弟自己过去生活的真实写照，虽然现在不开饭店了，但时不时还要把自己和老婆带到开饭店的过去角色中去经历“惊心动魄”。

《喝汤记》优秀就优秀在一次喝汤的经历却展现了一个社会的诸多现实，小说虽然没写小饭馆的“脏乱差”，但事实就是一个“脏乱差”的地方。“院子里黑乎乎一片，楼梯、烧烤炉上积满了烟炱，地面的油腻粘着鞋底，每走一步就发出噗的一声。屋内昏黄的灯光下，盘碟哐当，人声嘈杂，一片喧闹。”从理论上说，小饭馆“脏乱差”，一般不会经营得很好，事实却是小饭馆尽管设施简陋但有特色，生意出人意料得好。这样的饭馆要比大饭店更赚钱。作者在小说中创造性地用了一个词，有时候饭馆经营得好，既不是环境，也不是服务，而是有过人之处，小说中这个饭馆的秘密就是有“一锅史诗般的鲜汤”。鲜汤也能“史诗般”，让人无限遐想。一场疫情更是检验出了饭店有多大的承受力。上点规模的饭店多关门大吉，即使没有关门也多是咬牙硬撑。相反，小饭馆却能坚持下来，而且效益不错的小饭馆大有存在。

小饭馆有一个好处，不只是好转型，还更亲民更有人气，如果在过去蒲松龄一定常去，即使现在基层作家也应该常去小饭馆坐坐，小饭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容易搜集到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文学素材。《喝汤记》记述的是小饭店的一次喝汤经历，但却经历着大社会的哄哄闹闹。只是小饭店也有小饭店难缠的事，小说中“‘服务员！’一声严厉的声音突然炸响，还伴随着什么东西敲击桌面的声音。”这段以后，几乎都在说四个无赖的事。众所周知，大饭店偶尔有叫花子去要钱，但小饭馆则常有无赖挑事。馒头上小黑点事件和抹零事件都是饭馆特别是小饭馆常遇到的事，无赖上饭馆不只是想要白吃白喝，还要耍无赖。好在世上还有主持正义的人，当杜医生说馒头上有黑点那是常识问题后，无赖才灰溜溜地走了，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小说虽短但意义不小，杜医生两口子不只是接地气到老百姓聚集的小饭馆吃顿地方小吃受人尊敬，还能主持正义，这是难能可贵的。现在权势部门的人几乎都有人请有人送，几乎都不会去小饭馆。小说最精彩的是斗地痞无赖的这一部分，“地包天”“绵羊鼻”“大背头”“睡衣哥”四个无赖被写得活灵活现的。他们不只是混油了的生意人，更是找事挑事的地痞无赖。“大背头”有三辆铲车和五辆勾机，还自称“坑王”，个性签名是“天天挖坑，坑坑成功”。可见“大背头”有一定的社会背景。我们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为什么地痞无赖却能长时间嚣张呢？小说最有意思的是，经过四个地痞无赖的瞎折腾和杜医生的正气凛然，小说中的“我和老婆”似乎又回到自己开饭店的那个时候，“有一桌客人突然喊了一声：‘服务员，开水’！”“哎，来了。”“我怎么都没想到，是我老婆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接着，她的腿像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抓起桌上的不锈钢水壶飞奔而去。”“我的老婆——当年那个俏丽、高傲，梳着马尾辫的中师生，后来的烙馍村老板娘，再次被定格在了一个特别的瞬间。”

《喝汤记》真是一篇优秀的短篇小说，只有9000多字，内容却涉及两个饭馆的兴衰和老板的心路历程。表面看，后部分是老板娘与四个混混斗智斗勇，实际上是表象下暗流涌动，更可气的是老板娘都被气哭了，就差和无赖翻脸了，其实坚持正义的不只是杜医生，还有和服务员搞对象、与老板娘面相相似的小厨子，几次要冲出来收拾地痞无赖，可见饭馆内危机四伏，客人更心惊胆战。好在没有打起来，小说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充分表现了作者对小说的驾驭能力。

同为豫北人的薛丽君在评价赵文辉时说，赵文辉是“豫北乡村风俗画的描绘者”，赵文辉在写豫北事、绘豫北景、抒豫北情时，自然使用豫北方言土语入文是十分自然的事，但不是通篇都用方言写作，而是用准方言写作，即在进行客观叙述时基本上不用方言，而在写人物对话及对特定的情景事件进行描述时使用地道的豫北方言，这使得作品读起来新鲜别致，一定程度上为文本带来了“陌生化”效果。在笔者看来，小说作者也适时插科打诨使用调侃语句使文风活泼，让文本幽默诙谐，增加文本可读性。《喝汤记》在思想性艺术性上可圈可点，我期待赵文辉的下一部小说更加好看。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