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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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4日 星期

捕流萤的童年


赵长春 (新乡市)

又想起爷爷的菜园子了,是因为想起了萤火虫。

那些个晚上,童年的夏天、秋天的晚上,在菜园子里,爷爷看着我们捕捉萤火虫。他吸着旱烟,坐在水井边的大杨树下,烟火一明一亮。菜园子里,一畦一畦的菜,很平整,除了井台,他不放心,就自己坐在那里,守住,看我们捕捉那流畅的萤光。

流萤,真是个绝妙好词儿。轻盈的一点光,不高,不低,悠然地成为一道飞翔,像是一线流动的风,黄黄的,绿绿的。落下,向日葵上,黄瓜上,青菜叶上,甚至就在地头的细草上。明,灭;明,灭,间隔中有着节奏,像是在打着招呼,呼朋引伴儿。

我们是堂兄弟、姐妹们。爷爷有十一个孙子、六个孙女,他谁都亲。晚上,菜园子里凉快,清爽,我们结伴儿到村口玩,爷爷都欢迎。不过,最喜欢跑来的就是我们几个小的,年约五六岁到八九岁。井台上,有一个大木盆,晒了一天的水,温乎乎的。有一个水桶,里面是刚打出来的井水,泡着西瓜,或者黄瓜。那都是爷爷招待我们的心意,不过,我们还顾不上这些,我们最喜欢的是飞来飞去的萤火虫。

天一擦黑,萤火虫就飞起来了,好像就是从草根下的土中飞出来的。先是一星一点,一星一点,一会儿,就多了起来。菜园子里没有灯光,除了星光、月光,还有爷爷吸烟时明灭闪烁的那点微红。萤火虫以这些为背景,飞呀,落呀,独个开心地玩,成双成对地撵,三五成群地追……藏在叶子后面,叶子就更青了;落入黄瓜花里,花黄澄澄的;渠内的残水亮了,葱叶的尖儿明了,荷花更粉了。我们指指点点,喊叫着自己的发现,新奇着一个个美好!

萤火虫玩够了,开始“回家”了,我们就捉萤火虫。

捉萤火虫不费事,轻手轻脚即可。萤火虫飞得慢,停留时间长,所以悄然走过去,轻手就能捏来。得轻手,下手重的话,就伤了它的肚腹。萤火虫发光的地方就在腹下,有时捏裂了,还发着光。萤火虫分公母,公虫会飞,母虫不会飞,母虫的光更亮。捉来后,放入小瓶中,青霉素瓶最好,两只虫子一个瓶,就亮亮的。还可以掐来葱叶装虫子,葱叶的一头是封闭的圆锥形,虫子装进去,飞不出来。

我们捏紧葱叶的另一粗端,提着小瓶子,在田埂上走,排着队走,唱着歌走。歌儿是老调:“月奶奶,黄巴巴,八月十五到俺家。俺家有个大西瓜,任恁吃,任恁拿,拿回恁家看恁大(父亲)……”反复地唱,不累,那月亮就在天上,跟着我们走。五哥说,跟他走;换姐说,跟她走;我说,跟我走……总会有一番争论。评判的就是爷爷了,说跟我们谁都走,“月奶奶对谁都亲!”

吃了黄瓜、西瓜,堂兄弟姐妹们就可以回家睡觉了,打着他们的萤火虫灯笼。爷爷打着手电,把他们送到村口,再回来。我就走在爷爷的前面,踩手电的光圈,一步一下,随着手电的扫前照近,是很有意思的小游戏。回到井台,爷给我洗澡,用那一木盆温水,然后,他再洗。月儿西沉,光色泛红,萤火虫也似乎不亮了,爷爷就让我放飞它们。我不想放,爷爷就劝我:“明儿黑再出来,好给你照路。”我就抖开葱叶子,手电光下,萤火虫愣头愣脑一大会儿,才慢慢飞走……

爷爷去世好多年了。菜园子也早就不存在了,盖成了楼房。

我也好多好多年没有见到萤火虫了,不知道故乡还没有这种小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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