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红旗渠

梁东成

　　这像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做得太过于长久，走近这条国内外久负盛名的人间天河——就是曾经被一位外国总统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吸引了国内及世界138个国家和地区580多万参观者的、那条悬挂在太行山悬崖峭壁上的奔流不息的人民力量的象征——红旗渠，时光已经过去了整整53年。53年！我从懵懂世事的青春小伙，成长为满载心事的银发老叟。而那记忆，依然新鲜。青春的记忆，我觉得是人生各个阶段中，最难以忘怀最纯粹的。那时候还不知道红旗渠的修建总指挥是卫辉老乡，《红旗渠》纪录片，就以它难以抵挡的魅力在荧屏上征服了我，成为青春记忆里一道不可磨灭的风景。

　　1970年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纪录片《红旗渠》，我记得第一次看是次年深秋的一天傍晚，从地里下工后，社员们都端着大盆碗在村头老槐树下的饭场里侃大山，忽然一个半大孩子匆匆忙忙从我们身边跑过来。“《红旗渠》！《红旗渠》！大队今天晚上放电影！”他给我们撂下一句魔性十足的话。我们一群年轻人便一呼百应地跟着，朝村落中央的大队部（那时候叫汲县红区人民公社东风生产大队革命委员会）狂奔而去。那时候还没看过《红旗渠》，但除险英雄任羊成腰系长绳、手握长钎、身悬半空、飞身排险的画面，早已被先睹为快的人们传成了经典镜头。以致于曾经有一段时间，村里的不少孩子腰系绳子，绳头系在树杈上，手里拿着木棍，想晃荡着飞身钻进停在树下的拖拉机的拖车底下，但不少人不是被撞得满头青肿，就是衣服被挂得稀巴烂。那大抵是一个梦，红旗渠英雄的梦！

　　我记得那种感觉，看过电影后回家，走路的身躯和脚步平添了几分硬朗，仿佛那些神奇的一气呵成的排险功夫从电影里出来，像春雨润无声地潜入我尚且稚嫩的肉身里。

　　从此《红旗渠》便成为青年时代魔咒般的存在，在整个青年时期，记不清看过多少遍，为它忘掉吃饭、挑水，乃至挨训，全都心甘情愿。从单纯欣赏那些厉害的排险功夫，到心灵被林县人不认命、不服输、敢于战天斗地的英雄气概所震撼，《红旗渠》陪着我一路成长。每每遇到坎坷，便会想起林县人民把青春热血镌刻在历史的丰碑上的壮举......特别是听到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不止一次地自豪地说过: “新中国有两个奇迹，一个是南京长江大桥，一个是林县红旗渠。”他希望到中国来的各国朋友都要去认识认识红旗渠。习仲勋等多位党和国家领导人都专门为红旗渠题词。尔后，当我听说汲县与林县搭界，从芳兰村往西北走几十里便是林县，一个深情的梦想便隐隐蛰伏在心底，那是青年时代的梦想。

　　50多年后，我终于来到了梦一样存在我心里的红旗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条“生命渠”，解得千年难。红旗渠是20世纪60年代林县人民在太行山上修成的大型“引漳入林”灌溉工程。当时，林县人民为改变靠天等雨的恶劣生存环境，在上级党委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苦战10年，在地势险恶的太行山腰，削平1250座山头，架设152个渡槽，凿通211个隧洞，共挖掘土石1515.82万立方米，建成总干渠长70.6公里、灌区渠道总长4013.6公里、中小型水库和塘堰396座、库容6000余万立方米，形成为引、蓄、提、灌、排、电相结合的大型水利工程，解决了50多万人的饮水生存问题。十年奋斗，十万大军战太行，筑起的是一条生命渠，一条幸福渠，孕育出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团结协作、无私奉献”的红旗渠精神。林县人民说，红旗渠里流的不是水，而是一渠粮、一渠油、一渠欢喜泪、一渠庆丰酒。

　　如今，红旗渠掩映在海浪似的峰峦之中，多情的清澈渠水哗哗地欢唱着奔流不息，竟是这般熟悉，我知道，我是回到青年的梦里了。只是那时候的电影是黒白的，眼前这鲜亮的颜色多少让我有些恍惚。我打量着红旗渠纪念馆，它始建于1973年，后经两次扩建，新馆于2014年5月1日开馆，建筑面积6300余平方米，布展面积2950平方米，纪念馆馆体犹如舞动的旗、流动的水，是红旗渠形象的表达。展览内容分为：千年旱魔，世代抗争；红旗引领，创造奇迹；英雄人民，太行丰碑；山河巨变，实现梦想；继往开来，精神永恒。在565米长的展线上，采用空间环境、雕塑、绘画、灯光、多媒体、图片、场景模型、影像等手段展出了历史珍贵照片320幅、实物1123件，并辅助于手机、语音导览系统和电子签名等服务项目，全方位、多角度展示了林县人民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苦战十年改造山河的壮举，突出表现了红旗渠精神的形成、发展和光大的历史传承。纪念馆老馆由分水苑、青年洞等组成。分水苑建于1970年，扩建于1993年，有纪念厅、碑林、浮雕牌坊、展示工程模型、修建场景、英雄事迹等。青年洞展示当年在悬崖绝壁上施工的艰难情景，刻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题词，从此处可登高远眺晋冀豫三省风光。

　　好在电影里雄伟而壮丽的红旗渠瞬间变得触手可及，想象着此时就是黑白世界，这些渠墙流水竟然滋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是的，是那条红旗渠，在献身人物名录墙和一幅巨幅老照片前，我伫立良久，仔细端详，在红旗渠建设过程中，有81名干部和群众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的故事被林县人民世代传颂，他们的名字被镌刻在红旗渠纪念馆的献身人物名录墙上:吴祖太、李茂德、张运仁......巨幅老照片纪录的是红旗渠通水庆典的宏大场景。那是1965年4月5日，红旗渠总干渠建成通水，数万名干部群众云集分水闸，举行隆重的庆祝典礼。由此4月5日被确定为通水纪念日，教育林县人民群众和子孙后代牢记红旗渠水来之不易。

　　我站在献身人物名录墙前，闭上双眼，那部反映红旗渠建设的纪录片中，那一群戴着柳条帽、挑着扁担走在运石大军最前边的七尺汉子们，曾经给几乎所有的观众都留下的过目难忘的印象，他们就是红旗渠时代的中共林县县委一班人员。而“班长”就是时任林县县委书记、红旗渠总设计师、出生在汲县狮豹头乡罗圈村的杨贵。

　　杨贵故居我是去过的。那一年随卫辉市老促会领导去革命老区调研，到杨贵故居拜谒。该故居地处罗圈村中部，在一个南北走向的胡同里。小院座北朝南，院门朝东。主房北屋3小间，东屋2小间，南屋2小间，皆为木石结构。与平原房屋相比，房间小得令人咋舌。我想像不出当年身为县委书记的他咋一度生活在这样的小院窄房里，但墙上挂的弥足珍贵的杨贵生平照片，住宅东里间两张木床中间的烤火用的火盆柜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没见过杨贵，但我知道他自幼参加革命，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曾担任村支书、区委书记、区长等职，有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过殊死决斗的辉煌历史；知道他半个世纪前带领林县人民在巍巍太行崇山峻岭中建成“人间天河”。而今，仰望着这一座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永恒的精神坐标，听着讲解员叙述着杨贵和红旗渠这一追梦圆梦的中国故事，我突然想起河南省政协原主席王全书在缅怀文章《杨贵的可贵之处》里的话：古有都江堰，今有红旗渠；古有李冰，今有杨贵。讲红旗渠，讲红旗渠精神，都不能不讲杨贵。杨贵的可贵之处在于：“为了人民修渠，依靠人民修渠”的人民情怀；“靠着彻底的唯物主义态度，靠着对党和人民的忠诚”的坚强党性；“无私无畏、敢想敢干、迎难而上”“重新安排林县河山”的担当精神；“行得端、立得正”“群众吃啥我吃啥”的清廉作风。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杨贵老人走了，他给我们留下的无尽精神财富，必将激励千千万万党员干部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引下，继承前人的事业，接续今天的奋斗，实现美好的梦想，书写精彩的人生。

　　2022年10月28日上午，习近平总书记到安阳考察，来到他数次褒扬的红旗渠。他参观红旗渠纪念馆，实地察看分水闸运行情况，并来到红旗渠咽喉工程——青年洞。一番番饱含深情的讲话激荡着红旗渠水，一句句谆谆嘱托鼓舞着红旗渠精神传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红旗渠精神是我们党的性质和宗旨的集中体现，历久弥新，永远不会过时。”

　　我又想起杨贵。

一个在我国三年严重自然灾害时期勒紧腰带誓把林县山河重安排的县委书记。

　　我试图再一次理解共产党人的品质与担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红旗渠以它非凡的魅力和无限的激情，把林县2046平方公里的土地挥洒成一片锦绣天地。红旗渠以它恢弘的气势成为林县乃至今日林州市的底蕴，所有的一切都活着。这个纪念馆如此立体，如此深沉，如此磁性，如此绚丽，这是一座梦之纪念碑！

　　（作者简介：梁东成，男，1949年12月出生，中共党员，卫辉市太公镇政府退休工人。曾在《人民日报》《农民日报》《河南日报》《新乡日报》等报刊发表文学、新闻作品3600多篇。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