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树

北风（新乡市）

　　谜曰：红坛子，口儿小，噘起嘴儿小翘翘；肚皮圆，鼓嘟嘟，子孙饱满似珠宝。它就是石榴。

　　石榴树是新乡市的市树，它遍布整个牧野大地，占据着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边边角角。石榴树平凡而不出奇，瘦瘦的身子托起绿瀑般的枝条，细弱的叶子致密得透不进风儿，盛开的花儿似燃烧的火焰、喧嚣的喇叭，热闹着整个夏天。它的果实“万子同胞无异质”，晶莹剔透，清冽甘甜。石榴过于普通，由于它的普通，平时里我很少在意它的存在，只有在中秋它才登堂入室，这个节口会偶尔引起我的注意。让我彻底改变对它的认识，缘自一场洪涝灾害。

　　2021年7月，我市连遭降雨，突破历史极值。洪水自太行山南麓浸夺河道，倒灌卫河，直逼牧野。情况紧急，市政府拉起一级应急响应。一时间，全国各地的退役老兵蜂拥而至，旗帜飘展，蓝天救援、红星救援等多达500余人。他们或来自河北、山东、内蒙，或来自湖北、湖南、江苏，他们大都源自原来的五十四军、海军陆战队、空降兵部队、地方武警，年纪最大的76岁，最小的刚退役年仅20岁。尽管他们队服各异，口音不同，但却有着共同的抢险救灾使命。此时，救援现场达千余人，红歌声、号子声此起彼伏，众人干劲冲天，秩序井然，卫河大堤险情暂时得到解除。

　　7月23日夜，警报响起。卫河河水四溢，洪涛肆虐，彩虹桥告急。彩虹桥是我市的至高点，左俯新区，右瞰老城，若彩虹桥不保，则全城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形势逼人，应蓝天救援、红星救援等负责人的提议，当务之急是成立彩虹桥临时党支部。经现场老兵党员推选，来自江西的高翔伟任党支部书记兼总指挥，刘大力、李一锋为委员兼副总指挥，指挥部设在彩虹桥，统一调度卫河大堤的抗洪抢险。

　　晚7时，临时党支部召开第一次委员会议，组成彩虹桥卫河大堤抗洪抢险突击队。经精挑细选，择300名青壮年骨干，按30人编队，6人一组，共10支分队、50个小组。设分队长、组长和安全员，分上半夜、下半夜巡查河堤，统一号令，令行禁止，党旗指向便是主攻方向。其余，作为预备队，原地待命。

　　崩堤时堵时漏。晚8时，临时指挥部接到新中大道和荣校路交叉口求救，即刻派出中坚力量，前去支援。彩虹桥左岸出现管涌，临近丰乐里村民发出求助信号，临时指挥部派出分队回援。其间，一队员划艇不慎落水，3名队友跳河倾力施救，才化险为夷。晚9时，临时党支部再次召开会议，决定对救援队队员就地展开培训。经筛选，指定某舟桥部队退役老兵凌强担任教员，精准传授划艇、压方、呜笛等救援知识。临时党支部根据综合研判，再次甄选，挑出80名年轻骨干组成精英突击队，划队编组，精准培训，以应对棘手突发事件。

　　晚10时30分许，突击队在无人机灯光照耀下，于卫河左岸排查出3处管涌。与此同时，接牧野区政府指令，当地一处小学和定国湖的定国村有人囤集待救。依据区应急部门提供的信息，临时指挥部派出突击小组，在向导的带领下，分头救援、加固堤坝。

　　间不容发，突击小组来到定国村，夜色黑暗，整个村庄浸泡在水中，到处寂寞，只听蛙鸣声此起彼伏。向导用扩音喇叭大喊。片刻，听到反响，逆向确定方位，向导指引铲车迫近。临近，无奈巷道狭窄，铲车无法进入，突击小组当即立断划皮筏入户，进入一家院落，漆黑一片，向导喊：“家有人没？”他们听到声响，判断出平房的屋顶有人。在探照灯的光束下，他们借助梯子找到了求助者。求助者是位年老的癌症患者，他的子女早已撤退，只有他一个人留守在家守护着羊群。求救信号是他的子女发出的。向导简略表达了意图，老人坚决不走，因为这群羊是他的生命。几经劝说无果，突击小组得到连人带羊一块转移的请示，七手八脚把7只羊捆了，顺着梯子下到皮筏，运到铲车，放进铲斗，老人这才放心地坐上了皮筏。

　　子夜时分，卫河河堤管涌及时得到封堵，皮筏来回周转，突击队救出困水村民和师生56人。

　　7月24日凌晨1时30分许，临时党支部高翔伟高烧不退，被强制送往医院。指挥部临时指定我代理党支部书记兼总指挥，任顺治、刘敬思为副总指挥。此时，指挥部再次收到丰乐里村求助信号，突击小组发去无人机抵近侦探，确定位置，紧急请求牧野区应急局增援铲车。铲车到达，临时指挥部立即派出16名精干力量，前去急救。凌晨3时许，6名妇女儿童成功救出。

　　至此，仅彩虹桥一处，在不足9小时内救出被洪水围困群众400余人，装卸铲车300多次，围堵崩堤27次。

　　佛晓时分，救援力量大增，时至上午11时许，崩堤加固。中午时分，一股人流闯进临时指挥部，我定睛一瞅，领头的是前夜搭救的守羊老人的儿子。我还没有开腔，“扑通、扑通”几声响，几筐煮熟的羊肉横在了我的面前。老人的儿子说：“你们救了俺爹的命，俺爹让俺连夜把羊宰了来慰劳你们！”別不过来人的真诚，我们收下了这分心意。

　　老人的儿子在彩虹桥头开饭馆，在他的带动下，城区卫河沿岸所有饭馆敞开，只要是救援队来吃饭，一律不要钱；所有宾馆开放，凡是救援队来入住，全部免费；所有商店、商场听说是救援队来买需用品，一概免单！

　　洪水渐退，救援队陆续撤离。人们早早自发地抬着刚蒸好的包子、卤面和烧好的绿豆汤、豆浆等，来送这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亲人。蓝天救援、红星救援队代表接过饭食，哽咽着说：“我们永远热爱新乡！”我的眼睛湿润了，在场的人们眼睛也都湿润了。

　　洪水退去了，炙热的阳光下，石榴树枝叶招展，那青青的果实熠熠生辉，在期待着秋天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