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变

　　4月7日上午，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宣西村村北一个机器声轰鸣的食品加工厂后面，三个男人正在对眼前的施工工地指指点点。这三人，其中一位叫职彦升，县公安局干部，2020年4月底作为驻村第一书记到宣西村报到；另一位叫张随喜，2020年6月底就任宣西村党支部书记；第三位叫韩海松，其个人经营的宏祥家庭农场2022年杂粮产量近2万吨，产值超5000万元。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三人的说话声音很大，传得也远，他们在谋划一件将改变这个村庄农业生产的一件大事（如图）。

两个“村书记”稳定一个“乱庄”

　　职彦升是一名老公安。他说：“没有村庄变化前后的对比，就难以感受到这种变化的震撼。”

　　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郭锐2017年曾在宣西村任第一书记。他对宣西村的第一印象是上班第一天来这里抓捕犯人卫某某，这是一起雇凶杀人案。卫某某收了西工区粮站会计的钱，杀死了一个与他毫无交集的西工区粮站主任，然后抛尸荒野。2019年冬，由县纪委、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司法局五个单位的副职领导为成员的联合工作组进驻宣西村，在镇里干部的配合下清理村里的不规范合同。其中村民韩某的12亩承包地极为典型，他种了18年承包地，只交了最初两年的承包费，却声称大队还欠他钱，他还可以无偿再种100年。承包合同签订时经过司法公证，联合工作组仔细研讨后在法律层面上竟然无法推翻，后又遇上疫情，工作组不能进村，事情再次束之高阁。类似的工作组，县里曾派出多次，但成效并不理想。宣西村信访问题丛生，动荡不安，曾经在一年的时间里换了7个村支部书记，历任干部时常处于被举报、被处分的恶性循环之中，党和政府的大多数工作在这里都难以得到有效落实。徐营镇派出一名青年干部到宣西村任包村干部，他在村里只待了一天，第二天便坐在镇领导办公室里发誓，宁愿辞职也决不再进宣西村半步。

　　在多方了解民意的情况下，“能人”张随喜进入了职彦升的视野，但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从近处讲，2017年宣西村选举时镇党委为了劝说张随喜参选村支部书记，专门摆酒席与其交流，张随喜酒酣之际满口应允，次日却人间蒸发；从远处讲，2002年时张随喜干了半年的村委会主任，各项工作有声有色之际不可避免地触动了一些人的不当得利，于是有人偷偷地把画着墓碑、写满恶毒诅咒的小字报撒得村里满大街都是，而恰恰在那年春节，张随喜的父亲逝去，他伤心之余辞去了村委会主任职务。

　　为了做张随喜的思想工作，职彦升和他多次彻夜长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张随喜终于在2020年6月底就任宣西村党支部书记，8月份，无故生事扰乱社会稳定的一小撮违法犯罪分子被依法打击，9月份，村里清理不规范合同工作结束，472亩村集体土地全部收归村里，当年宣西村就获得土地收入26万元；2021年6月份，宣西村村委会建成，宣西村群众奔走相告：这么多年了，党支部、村委会在村里终于有了阵地；2021年，没有村民赴镇以上单位上访，宣西村破天荒地成为“三零”创建村；从2022年2月起，全村170多位70岁以上的老人每月领到了10元的补助。

“公司制”合作　拓展脱贫成果

　　韩海松个人经营的宏祥家庭农场，2022年杂粮产量近2万吨，主打产品小麦仁已销至全国，常年供不应求。其中高档产品常年供应金龙鱼、银鹭、米老头、一口酥等国内知名公司，普通产品在河南、青海的农产品市场占有率多年位居前列。

　　村里摘掉贫困村帽子后，如何壮大发展集体经济？如何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职彦升在镇包村干部刘辉的启发下，构想让村集体联合宏祥家庭农场来创建“宣西实业公司”。想法是好的，但职彦升代表村集体与韩海松的接触并不顺利。20多年的艰苦创业，韩海松一方面担心多年心血被他人占有，一方面又想起了发展过程中被村里嫉妒眼红的人们的种种刁难，说到伤心之处，50岁的他眼角泛出丝丝泪花。

　　韩海松是党员，明白党员的责任和义务，最终他同意用正在经营的年产近2万吨的杂粮生产线参与“实业公司”，来共同经营。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职 彦 升 利 用 曾 身 兼 全 国 文 明村—— 照 镜 镇 楼 村 第 一 书 记 的 优势，进行谋划：把楼村经济发展的模式进行改造，与宣西村的实际结合起来，将农场现有生产线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分离；并在与村“两委”多方论证之后，决定在杂粮厂的东侧再建一条3万吨的生产线，同样将新生产线的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两条生产线，建立一个满足多方产权需要的创新体制———股份实业公司（宣西富民合作社），既能充分发挥“能人”效用，又能保障村集体收益。

　　干事业必然不会一帆风顺。资金有缺口。张随喜和职彦升多次商量后将每股集资额定为30万元，发动村干部带头筹资180万元作为启动资金；又在县乡村振兴局和徐营镇党委、政府支持下争取了385万元的政策支持资金；干部的带头效应让将信将疑的群众看到了希望，陆续有人开始打听情况，最终完成了近500万元的意向资金。

　　这些资金由谁管理，韩海松有顾虑，股东们也有顾虑。2023年2月22日，在宣西富民合作社的筹备会议上，坐在会议桌旁的股东们忧心忡忡，大家迟迟无法达成一致意见。职彦升请示了有关领导，得知只要不图私利，他可以参与管理。于是他向大家表态，起步阶段他暂时管理大家的集资款，这才让这个最棘手的议题得以通过。

　　思想上也不统一。问题首先出现在韩海松家里，他父亲提出了若工作队撤离、现任干部换届后的杂粮厂的归属问题。职彦升找到精通公司法的律师，逐字逐句规范了经营合同，在法律层面确保了各方的权益充分受到保障。

　　职彦升郑重承诺，大家有事商量着办......这才有了文中开头的一幕。一位不畏艰险、任劳任怨、细致实干的驻村第一书记，一位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能人”党支部书记，一位无偿分享20多年积累的经验和市场的农民党员企业家，正联手扩大生产、发展电商，走在文明、富裕、美丽的乡村建设大路上。　（刘先明娄蒙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