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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思 杨佳坤 (新乡市)
今年八月,参加了河南省纪检监察系统对口柔性援疆计划,从河南延津到新疆巴里坤,远去五千里。
新疆是令人神往的地方,东汉班定远驻守过这里,清代左宗棠“抬棺征战”在这里,这里发生过无数关乎民族凝聚、国家尊严的故事。脚步刚踏进这片土地,便觉得和远去的历史走近了,和内心的敬仰走近了,说不定,眼前仰望的大山正是前人凝视过的,远处悠扬的牧歌正是前人反复吟唱的。
从哈密市到驻地巴里坤县要沿着335国道翻越东天山,这条崎岖蜿蜒的盘山公路贯通东天山南北,是天山最美的公路。路的一侧是有着北欧风情的松林,红的、黄的、绿的,层林尽染,争奇竞秀;另一侧则是绵延起伏的草原,天际边的云朵与羊群交相辉映,引得许多游人搭起帐篷,停下来呼吸“新”的味道,沐浴“新”的阳光。
与沿路风景并不搭配的是烽燧的残垣,每间隔一段距离便会见到一处,它们用泥沙裹着石块浇筑而成,形似柱状的墙墩,顶部杂草丛生,柱体被风侵蚀得失去了原貌,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但放眼望去,在广袤的视野里,千姿沃野、万倾碧波反倒成了它的点缀。
烽燧即烽火台,《后汉书·光武帝纪下》载:“有寇即燃火,举之相告,曰烽。又有积薪,寇至即燔之,望其烟,曰燧。昼则燔燧,夜乃举烽。”烽为火,燧为烟,在古代,烽燧是以烟和火为媒介传递军事信息的设施。
巴里坤县境内有许多这样的烽燧,且保存着完整的烽燧网络,这在全国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一些完好的烽燧里还遗存有当年防火举烟用过的木炭和残存的麦草灰。在巴里坤县工作的日子里,无暇领略西北风光,却因出差到偏远的村镇,总能在公路旁或者杳无人烟的荒原和它们不期而遇。因此,常常走进烽燧,常常驻足其下。
临近烽燧,仿佛听到战马嘶鸣,仿佛看见了滚滚狼烟。青年时班超最初的工作是誊写文书,同事常常看见他扔下笔感叹,“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于是就有了“投笔从戎”这个成语。东汉初年,北匈奴控制西域,屡次进犯河西诸郡,永平十六年(73年),班超以假司马之职随窦固出征西域,他率兵进攻伊吾(今新疆哈密西四堡),在蒲类海(今新疆巴里昆湖)与北匈奴交战,斩获甚多。后来班超出使西域诸国,以36骑夜袭匈奴营地,31年间不费中原赋税辎重,以定远侯、西域都护职经略西域55国,后人评价“汉人隽功”。
临近烽燧,仿佛听见了铮铮誓言,看到了拳拳之心。1870年,阿古柏侵占乌鲁木齐等地,并与英俄签订盗卖新疆权益的系列条约,西北告急。左宗棠顶着“以举国之力收复新疆,得不偿失”的反对声“抬棺出征”,经哈密抵达巴里坤,历时10个月,摧垮“天山防线”,光复北疆,后沙俄慑于清军威力,在清廷多次交涉下,归还伊犁地区。巴里坤的同袍一脸骄傲地讲道,当时整个西北部全部沦陷,巴里坤成为抗击侵略最后的堡垒,我们的群众冒死提供线索,捐赠粮草。英国人评价道:“这是乾隆以后百年来第一次由中国人领导的中国军队取得的最光辉成就。”
临近烽燧,仿佛听见了内心的低语,看到了彼岸的自己。张骞“凿”空西域开拓丝绸之路,霍去病誓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苏武牧羊北海二十载……先人的功业里,长相伴的烽燧是这样的无字丰碑。当你走进烽燧,就会莫名地穿越时空,王昌龄笔下的“秦时明月汉时关”,王之涣的“孤城一片万仞山”,想要把它讲给孩子,期盼这些稚嫩的眼睛,洞悉先人的伟业和盛世中国的不易;当你走进烽燧,就会莫名“失语”,如同青年班超审视自己一般,觉得往昔蹉跎了岁月,却未有尺寸建树;又如老年左宗棠一般倔强,老骥伏枥。此时此刻,我重整行装,为自己从事的纪检监察事业奋斗。
三个月的援疆工作很快结束。当汽车往前行驶,烽燧亦如时光一样渐渐远去,逐渐淡出视野。但烽燧的精神气质、烽燧的低语倾述,早已刻在了民族的心里、梦里、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