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俊
读书的意味,对于一个人来说,每个阶段的品评是不一样的。少年时读书,是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长大后有一个光明的前景;走上岗位后读书,是为了把工作做得顺风顺水,少遭遇跌跤和磕绊。随着年龄的增长、视野的开阔、知识的积累,读书是为了充实生活,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我的少年既苦涩又清贫,除课本外,无其他书可读。从小学到高中毕业,不曾有过一本工具书。走进师范的大门,才买了一本《新华字典》;参加工作后,才买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为了弥补知识的欠缺,工作之余,我常常废寝忘食地捧着书读。历史的、哲学的、小说的、散文的等均涉猎,立志把耽误的时间夺回来,养成了边读书边做摘抄的习惯。休息日,我将读书时间利用到了极致,常常忽略该干的家务。有时做饭,也会边看着饭锅边捧一本书来读,总想用读书挽留住不舍昼夜的时间,唯恐白白浪费了永不回头的光阴。我的枕边常放着几本书,临睡前总要读上几页,伴着纸墨和文字的馨香入梦。
颜真卿在《劝学》中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我喜欢夜读,因为与白天相比,夜晚时间更充足,环境更安静,心境更坦然,精力更集中。我伏案于灯光之下,静静地研读,细细地品味,慢慢领会字里行间散发出的意蕴。有时,我也会手捧一本好书,坐在阳台临窗前的一把藤椅上,就一轮月色,伴一盏孤灯,将身躯融进古老美丽的方块字里,聆听心灵与散文的对话,独享灵魂与诗歌的缠绵。倘若书中某些语句、段落、场景,不经意间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我会情不自禁地唏嘘轻叹一声,那是一种满怀崇敬之情的只有心自知的美妙的叹息。那些或如行云流水,或若天地奇观,或似烟花绽放的文字,总是让我仰视、回味、牵念,久久不能释怀。我想象着那些浮现在书里又躲藏在书外的栩栩如生的人物、带露顶花的花草树木、阳光照耀下的金灿灿的稻田、一片接连一片的油菜花,感动而又激动,为作者那精彩传神的妙笔而击节叫好。于是,就充满了幻想,就想模仿作者那神来之笔和奔流于笔端的语言文字,写出优美的篇章。即便写不出,能够阅读也不失为一件赏心悦目之事。每每徜徉在书中,仿佛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浮躁,内心变得宁静安详而充实。读到精彩处,好似一位高人和我面对面推心置腹地谈话,医治我的心疾,排除我的杂念,使我的生活充满阳光。
冬季的早晨,外有雾霾,不便外出晨练,我就坐下来读书。关掉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打开立于墙角的落地灯,灯泡散发出柔和的光,照在书页上,我的身心也有一种温暖感。我于咫尺之中,游历千里之外,幸福的滋味,只有我和特定的时空知道。字里行间溢出的凄美伤感,亦或沉郁和凝重,都会不自觉写在脸上,沉积在心中,让我时常想起那书里的味道,那读书的时光。
30余年前那个夏天,卧室里没有电扇,更别说空调了。如何度过较长的午休时间?我跑到书店选购了四本书——老村的《骚土》、陈忠实的《白鹿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贾平凹的《废都》,躺在铺着一张竹席的床上捧着书读。身下的席子暖热了,就换个位置,横着躺横着读,竖着躺竖着读,怡然自得,忘记了燥热。书里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美丽得令人心惊的景物描写,常常让我手不释卷。现在回想起来,真该感谢那时简陋的生活设施。如有空调,我会在适宜的温度下入睡,就不会集中时间集中精力一鼓作气看完那几本书,就不会有现在一想起来仍十分清晰的午后读书情景。
清代文学家张潮在《幽梦影》一书中写道:“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深浅为所得之深浅耳。”年少读书,与中年、晚年各不相同,其作文亦然。因此,我认为,老而能学,不失为一种重金难买的乐趣。退休赋闲在家,我常把读书、作文当作一种享受,一种追求。
回顾以往的读书生活,我颇感欣慰的是,因有书读,心灵才得以滋润纯净;因有书陪伴,日子才得以生动有趣。
(作者系鹤壁煤业集团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