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2版:
      

生命的白月光

刘君芝

我出生在农村,小时候,人们娱乐的方式很简单,唠嗑、看电视或是打牌,小孩子们就围着看热闹,而我唯痴迷小人儿书。

常常是一个人躲在家里看,但这样看就很有限,要是几个人商量好了,各带一本,大家聚在一起看,就可以交换着看,这样一次能看好几本呢。要是看不完,给对方说说好话,还可以拿到家里去看。

下午放学了,几个小伙伴相约着,找个麦秸垛,躺到上边看;也可以找一个废弃了的猪圈,坐在四周的水泥台上看,全然不顾猪粪的臭味。看完书,就玩捉迷藏之类的游戏。等到天黑透了,有谁家大人在远处喊回家吃饭了,才意犹未尽地回家。

有一天放学,妈妈让我带弟弟,我就在兜里揣了一本小人儿书,拉着弟弟,去找小伙伴玩儿。这次人多,有的还带两三本,我一看名字,大多是我没看过的,就赶紧低头看起来,生怕看不完他们再带走。我让弟弟坐在我们中间,任由他瞎转,只管沉浸到小人儿书的世界里。我一本连一本地看,感觉真是过瘾。等到看完最后一本,感觉身上汗津津的,脖子又酸又疼,我一边扭动着脖子,一边想着拉弟弟回家,却吃惊地发现弟弟不见了。弟弟那时只有两岁多,走路尚且不太稳,他会到哪里去?我急哭了,也不敢回家,小伙伴赶紧帮忙找,也没有找到。一时大家都没了主意,坐在麦草垛上,哭丧着脸不说话。这时谁家大人来叫吃饭了,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忙着看小人儿书,弟弟一个人走到了路中间,被一个邻居送到家里了。

因为这个缘故,我很长时间不敢出来和小伙伴玩儿,在家里也不敢明着看小人儿书了。但妈妈知道我深深地爱着小人儿书。为了让我能看小人儿书的同时又能看弟弟,她托人从一个老师家里给我借来一纸箱小人儿书。

在一个个漫长的黑夜里,小人儿书就是我的白月光,照着我的床头,清清凉凉,白白亮亮,在那里不离不弃,慰藉我年幼的心灵。

再大一点儿的时候,又迷上了《少年文艺》。但是订一套需要好几十元钱,在家里我张了几次口,硬是说不出来。当时班上只有一个女孩儿订了这杂志。每当《少年文艺》新一期来的时候,我就和她一路回家,在路上边走边看。我们看同一个故事,一般是我先看完,等她翻页。在学校里,放学了不回家,大家一起做游戏,我主动申请看书包。这个时候,我非常想让她参加游戏,她参加了,我就可以边看书包边看《少年文艺》了。就这样一波几折地看完一期《少年文艺》,里面一些好的东西,想要再读读,就三番五次给人家说好话,借到家里,赶紧抄下来,反复读,感觉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了。不知不觉地已经抄了厚厚一本,握在手里,心里感觉很踏实。给弟弟讲故事,一时想不起来,就翻一翻。而在作文课上,我的作文每次都被老师当作范文读给大家听。这就越发加深了我对读书的渴望。

后来,三叔娶了个当教师的婶婶,于是,我第一次读到了鲁迅,鲁迅的《狂人日记》《风波》《社戏》《故乡》《药》《孔乙己》,我反复地读,感觉语言很独特,但又说不出好在何处。鲁迅一时间成了我崇拜的偶像。我在心里暗暗下决心,长大了也要当个作家,做个像鲁迅一样敢于为民代言的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年读书的记忆未曾磨灭,反而愈来愈清晰,就像一个白白的月亮,挂在我的夜空,照亮我。那是一种不刺眼的光,安详,静谧,让我踏实,又给我希望。后来,我喜欢上了写作,如今已出版了《花开的声音》《会唱歌的树》两部诗集,并多次在网络平台开展的诗文大赛活动中获奖。

安静的深夜,在文字间漫步,流连忘返,从未感到寂寞。因为读书已成为我生命的白月光,不仅照亮我脚下的路,也照亮我的人生夜空,照亮我灵魂深处的角角落落。

(作者系凤泉区教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