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双手

2025年05月10日

建平

老父亲离世很多年了

他那双粗糙有力的手

却一直托举着我


打我记事起

父亲就一直用他那双手

在地里刨食着一家人的生计

父亲是村里的老把式

农谚在他的手里刻下了不变的纹路

从年头到年尾 从不得闲

父亲的手很倔强

他总是把十冬腊月的冰霜藏在皴裂的沟缝里

把冻土的脾性砸得粉碎

让庄稼埋得严严实实

等待来年的收成


人勤春早地生金

是父亲苦命劳作的契约

春雷一响 就一头扎进田地间

奔忙在节气的轮回中

一畦一畦的田垄被他梳理成拔节的诗行

谱写成涌动的麦浪

酝酿出醉人的稻香

夏秋时节 金灿灿的麦穗和稻谷

向着父亲黝黑弯曲的身影致敬

是我心中最伟岸的风景

一镰一镰地收割

把父亲的手磨得锃亮

厚实的老茧掬捧起一年的光景

驱赶了一家人的饥寒


日子虽然过得紧巴

父亲却很乐观

他总爱用手抚摸着我的头

这是父亲最朴素的表达

也是对我最宽厚的期许

父爱无声 我却读懂了父亲的坚韧

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他那双手托举的太重太重

年复一年


父亲的手越来越粗糙

一天天扭曲变形

突然有一天

父亲耗尽了他一生的气力

那双托举全家人温暖的手如释重负

再也没有抬起过

也许 父亲担心我无以承重

也许 父亲吃尽了苦头不忍看到我的窘迫

那双常年拉扯我的手

没有给我留下搀扶的机会

哪怕抚摸一下浸透苦涩的裂痕


如今 父亲安睡在他一生不曾离开的田垄上

我却成了故乡的客人

奢望牵着老父亲的手

与老父亲来一场灵魂的对话

成了我隐忍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