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云文/图(辉县市)
立秋过后,豫北大地经过几场连续不断的雨水荡涤,位于西北部的辉县逐渐由盛夏的燥热步入初秋的凉爽,城区西南30公里许的峪河镇刹那间流水潺潺、蛙鸣起伏、秋意盎然。丰城村93岁的张勤合老人每天清晨,手抚闪亮的勋章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扳着指头数着天数,抗战胜利日又要到了!忆及往昔峥嵘岁月,他禁不住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时光回溯到70多年前,辉县遭受了罕见的旱灾,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匪寇横行,烧杀抢掠,民不聊生。加之蝗虫侵袭,秋季绝收,农民饥寒交迫,饿殍遍野……
在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共产党和八路军与老百姓患难与共,发放救济粮,帮助群众渡过难关。就在这个时候,16岁的张勤合报名参加了八路军的部队——辉获独立营。
辉获独立营当时驻扎在豫晋两省交界处的薄壁镇,与敌周旋,坚持不懈打游击,后又改为八路军48团,并入到刘邓大军129师,转战太行。张勤合指着胸脯上的伤疤说,有一次在太行山区打仗,日军不停地向我军阵地打山炮,炮弹落在附近爆炸,把他手里的枪托都炸飞了,迸溅的弹片穿进左胸,幸亏上衣口袋里装有一个笔记本挡了一下,要不当场都没命了。
张勤合回忆说,抗战进入反攻阶段时,他们奉命歼灭获嘉县的敌人。当时张巨乡驻有日伪军36人,其中日军10人。天刚蒙蒙亮,战士们就提前趴在道路两边河沟里隐蔽起来,等敌军从据点出来,全部走到路中间时我军突然开枪,前面的皇协军被打死在路边沟里。剩下的敌军掉头就跑,我军立即追击,包围住敌人。敌人被困在村里跑不了,作困兽犹斗。后来剩下3个日本兵钻进了一个农户家里。张勤合和3名战士爬上泥棚房顶,掏出几颗手榴弹丢进屋里,巨响过后,沉寂一阵,以为敌人都被打死了,他们就趁着烟雾冲了进去,发现那3个日本兵还蹲在墙角,把枪扔在了地上,身上的子弹带已经打得没有一发子弹了。张勤合说当时真想打死他们,但八路军的政策规定,不许虐待俘虏,就把3个日本兵押送到了后方。随后48团在峪河镇召开公审大会。听说俘虏了日本兵,群众人山人海,群情激愤,团长在大会上特别对张勤合等人进行了表扬。
张勤合说,在太行山抗战3年,他们主要是打游击战。抗战胜利后,中央军委作出了挺进中原的指示。1947年7月15日,张勤合跟随刘邓大军向南方挺进大别山,创建根据地,实施战略进攻任务。“从太行山到大别山上千里,我们都是一路步行,衣服湿透了,双脚跑肿了,布鞋磨破了十几双。但战士们上了大别山,那个高兴劲儿啊,所有的疲劳都没有了。”张勤合说着说着乐呵呵地笑了。
1948年10月初,中央军委决定在淮海战役前发起郑州战役。21日24时前,张勤合所在的中原野战军一纵队进至郑州城东北侧。22日,我方各路攻城大军完成了对郑州守敌的四面包围。一纵队于5时前攻占祭伯城。当时,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张勤合在攻城时,在敌人的大炮轰击中,弹片刺进了右肋骨,鲜血直流,但他仍忍痛坚持战斗。敌军于6时弃城溃逃,郑州宣告解放。
1949年2月,中原野战军改名为第二野战军。4月20日,千里南下打响了渡江战役。4月22日晚,张勤合随军坐船渡江,行至江心,突遇国民党军舰。
敌舰发现我方渡江船队后,枪炮齐发。时任排长的张勤合一方面指挥船老大躲避敌人炮火,一方面指挥警卫船迅速组织火力还击。突然间一颗弹片迸进他的左腿,鲜血直流,他倒在了血泊中。战友们把他抬下船后,老百姓抬着担架一直步行40多公里,把他抬到长江北岸,给他嘴里一口口地喂饭,几个小时过后他才苏醒过来。23日,南京解放。张勤合又转战西南,直到次年8月,他才得以住院,弹片取出后,医生为他缠上绷带。可没过几天,他腿上的伤口又开始化脓,渗出阵阵血水,医生发现他腿上包扎的绷带已深深勒进了伤口,又用镊子取了出来,让他继续住院养伤。
1950年10月,朝鲜战争爆发,住院期间张勤合多次向上级申请上战场,但领导看到他伤情严重尚未痊愈,始终没有允准。到了年底伤情有所减轻,他才复员返乡,被评为甲级伤残。
此后,张勤合在家务农,田间耕作,如同乡野一棵默默无闻的小草,深藏功名,从不张扬,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他以往的事迹。2005年、2015年,中央军委授予他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70周年勋章;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又授予他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勋章,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了他的英勇事迹。张勤合常说:“国家没有忘了咱,现在我活了90多岁,每月还能领2000多元优抚金,与牺牲的战友比起来,真的幸运多了。”
九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抗战胜利70多年了,硝烟弥漫的战争年代已悄然远去,但老兵不老,雄风犹在,张勤合等老兵的英雄壮举犹如绵延起伏的太行山屹立不倒,又恰似蜿蜒曲折的卫河水潺潺流淌,汇入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脉搏之中。